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貝爾摩德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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貝爾摩德3

人只有在活下去的時候,才在意自己的手還幹不幹凈。

久川埴自以為拿無辜之人的善良做威脅,要挾貝爾摩德傳授某些偽裝方面上的看家本領,已經是無恥到了極致。然而,相對某些著名的“無所不為”組織而言,他這點私心恐怕根本不夠看。

——這描述是個特指,特別針對打著“FBI”的正義名號找上他的大銀彈先生。

“我恐怕,你認錯人了。”

久川埴慢吞吞地後退一步,正裝配套的低幫皮鞋很不和他的腳,擠得他渾身難受。

在他面前,保鏢打扮的男子帶著一幅浮誇墨鏡,然而半永久的針織帽簡直與實名制無異。赤井秀一不知為何篤定了皮套下久川埴的身份……明明那是在貝爾摩德那邊好不容易過關的作品!

所以她哪怕孤身一人赴會,也要拒絕久川埴以男伴身份協同,果真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嗎……!

久川埴站在保鏢所屬的小房間裏,在對方懷疑的視線下完全無所遁逃,他無可奈何地一閉眼睛,惱火地壓低聲音:

“餵,你……!”

“你的氣質和某個我認識的人挺像。”

赤井秀一終於開口,他默不作聲時給人的威壓太過強烈,這下久川埴總算感覺能透的過起了,

“但身高不同,長相也不抱歉,是我認錯了人。”

不知是真是假,總之他這樣說。

這裏是波士頓中心,由哈佛醫學院主辦的醫藥企業峰會附屬的小型宴會上,相關領域的大拿和商人們觥籌交錯、往來密切,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。

當然,其下不乏暗流湧動。

“這裏的某位高管不日前收到一封威脅信,聲稱他在今天即將進行提案的新型藥物將成為人類滅絕的元兇,而他會肅清這一切。”

他的突然坦白稍微有點出乎久川埴意料,他眨眨眼睛,猶豫地表示:“……這些都和我和我的雇主無關。”

“沒錯。”赤井秀一頷首,他取下那幅墨鏡,露出其下清亮的綠色眼眸,

“順便一提,你的偽裝稍微有點破綻,先生。但還過得去,可惜我還是個偵探,你知道的。”

他輕巧地敲敲額角,久川埴頓時明白自己被他詐了一回,稍顯賭氣地踢了踢擠腳的鞋尖,內增高的鞋墊極大妨礙了舒適性——可惜這點犧牲在偽裝上並無作用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頓時覺得喪氣。

自久川埴師從貝爾摩德學習變裝不久後,就明白自己絕無這方面的天分,難怪青田誠一郎身為全科天才卻始終不碰整形外科,捏臉的確是門技術活。

出門前貝爾摩德曾評價他為“照著男模臉都能畫成細狗”的奇人,像在評價一位戲路過窄的肥皂劇演員,聲稱久川埴“只能騙騙琴酒那樣沒有防騙意識的外行人”。

久川埴對她日常中對琴酒奚落已經習慣了,不然怎麽說他倆還有關於“馬丁尼”的緋聞呢。他更在乎的是之前的那句點評:

“我明明盡力了的,貝爾摩德……”

“當然,世間盡是盡力了也做不到的事。”金發魔女豎起一根食指,悄聲告訴久川埴一個努力之外的秘訣,

“一個忠告,蜜勒米爾,只是糊弄陌生人,這樣也就足夠了。”

“噓——只要微笑就好啦。”

-

於是久川埴適時地決定閉嘴。FBI從他這毫無節制地攫取情報的行為,他早就厭煩了,估計再這樣下去,一旦發現內部也很難對他通融,到那時可就遭了!

他可是要混到組織覆滅的人呢!

他以極明確地態度拒絕與赤井秀一繼續交談,躲到不知哪個彪形大漢身後,連視線隔絕了接觸。正好埋在耳內的通訊器也開始傳來貝爾摩德的聲音,他們的計劃要在晚宴開始前行動結束,為了從根本上斷絕資料流出的可能性。

某個開制藥公司的商人早年間參與資助過組織的研究,他手頭留有關於核心藥物的只言片語,一開始並不構成威脅。類似人物在組織早年發展時有過不少,大部分都被威懾後封了口,這位大約是一名漏網之魚。

倘若他就此安安分分地遵紀守法,只怕他的檔案也就此淹沒在組織數年前的資料庫中,雙方都相安無事。可惜這位先生眼見企業經年來經營不善,為了拉來融資,竟打起“對抗時間”的藥物名頭來——頓時就激發了組織的關註。

這位名叫丹尼爾姓井上的先生,本想趁著今天的酒宴為炒熱他的新概念發表一番公開演講,誰知卻提前收到了一封駭人的恐嚇信。

如果他能再膽小一些,就此打消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,那久川埴今天就能心安理得地休息了——貝爾摩德和他原計劃趁其不備,提前銷毀他手上軟盤資料的。

久川埴遺憾的嘆了口氣,頗生出些“恨鐵不成鋼”的心情。耳機裏貝爾摩德已不耐煩地催促了數遍,久川埴礙於赤井秀一無所不在的目光下,實在難以脫逃。

他微微偏過臉去,幹脆擡手將通訊器取下來,一回頭正撞見某人還在沖他微笑,也不知看出他皮下身份沒有,心情不免更加郁悶。

此時饒是他再次重申己方絕無滅口的計劃,大概也沒人相信了吧。一封意料外的恐嚇信引得FBI與酒廠雙方俱是猜忌重重,策劃搞事的家夥說不定是個天才來著。

不過,既然還有第三方人物預備從中作梗,久川埴根本不愁場面還不夠混亂的——混亂,就是機會。

等著就是了。

……等待,他唯獨擅長這個。久川埴這樣安慰自己,挑眉沖某個FBI回以微笑,兩人間的對峙尚未持續片刻,下一秒果不其然聽見一聲巨響,隨之四周光線俱暗了下來。

宴席所在的廳堂四周都滅了燈,考慮到許久也不見備用電源啟用,大約是電路傳輸的部件一齊出了故障。至於原因,恐怕唯有人為,如此大規模對配點設施的破壞,估計只有微型□□才做的到。

他趁著混亂一點點往門口處挪,總算摸到走廊時又依然被攔下——那是某個久川埴此時最想遠離的人物。

“抱歉,這位同僚。”對方笑得很假,道歉也很客套,“安保相關的人員不能隨意走動,這是規矩。”

“抱歉。”久川埴學他扯動嘴角的角度,一樣露出一個假笑,也不知摸黑的時候誰能看清這些,

“我的雇主是名怕黑的女士,我想她現在正需要幫助。”

“即便如此。”赤井秀一——偽裝成酒店安保人員的銀彈先生,這樣說道。他徹底不打算給久川留退路,一針見血地警告:

“這是規定,FBI已經接受這個案件,建議無關人員還請不要隨意走動才好。”

……誒?

久川埴一時啞口無言,就像看見狼人殺裏有人猝不及防突然攤牌,然後隨手指到了作為黑方的自己發金水。

“無關人員”,聽聽這話,他還以為自己早就暴露了呢。

赤井秀一的目光直直註視面前的男人,他身上的違和感重得幾乎要溢出來了——如此拙劣的手法一看就不是千面魔女的手筆,但想必,多少也與組織有關。

最初他的推理從未往蜜勒米爾身上想過,畢竟醫療組的年輕組長向來多做後勤少幹實事,但是嘛……他將目光從那雙明顯內增高的皮鞋上挪開,又暗自估計一番對方的高度,連自己也頗感意外地下了結論。

這個身高,又是組織派往美利堅的代號成員,在FBI的記錄裏似乎只剩他了。

——蜜勒米爾,他怎麽會在這裏?

如果讓久川埴聽見這滿腹疑慮,估計馬上要大大感謝。世上沒有比貝爾摩德梗任性妄為且一意孤行的長輩了,久川埴只跟她學了兩周手藝,連入門級都算不上呢,立馬就被她打著“檢驗成果”的名號拉來作勞動力了。

說真的,他一屆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療人員,能幫到什麽嘛……!

二人間的氛圍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——而“安靜”一詞真不愧為千面魔女的要訣之一,等著等著就容易發生變故。

簡而言之,前廳出事了。

學術和商界的權貴名流所聚集的宴廳處傳來令人不安的騷動,偶爾有女士的小聲驚呼,恐懼的抽泣聲隱約傳來,配合赤井秀一從耳麥裏聽見便衣的同伴實時匯報的情況,一切都顯得異常紛亂。

他有必要及時趕到,FBI對局面的控制在此時已稍顯無力,畢竟繳納稅款的商賈人士幾乎不能強硬壓制。赤井秀一最後留下一個深深的目光,在久川埴的目送下背身快步離開,消失在拐角。

“回去你的房間,原地待命。”

不知是囑咐還是命令,赤井秀一臨走前說。

但是,“待命”?怎麽可能呢?

久川埴自然是不可能乖乖地、逗留在旁人指示的地方等待的,他是那種毒圈還沒接近就開始謀劃逃生路線的玩家,此時當然要牢牢抓緊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身份。

保鏢找雇主,天經地義,理所應當。

——因此久川埴難得一次主動打開了工作手機,然後果不其然在上面看見一排一模一樣的未接電話,無一例外均來自他的雇主,某位莎朗·威斯通女士。

要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按亮屏幕估計是件挺有挑戰性的事,貝爾摩德卻能輕易做到,且並不引起任何人註意。

她把久川埴設成了電話的緊急聯系人,僅通過長按電源鍵就能呼出,這從雇傭關系上也很說得通……不過,一番費心安排唯獨沒預料到久川埴真是位行動經驗欠乏人士,他一個電話也沒接到,此時盯著那篇紅彤彤的來電記錄,渾身從內而外一陣惡寒。

他大概要被某個睚眥必報的魔女報覆好久!

——可能貝爾摩德確實遇到了難以脫身的情況,再戴通訊也聯絡不上。久川埴在心底默默為她畫了十字,決定先去目標房間探察一眼,能順勢完成任務當然皆大歡喜,即便有什麽意外,那也能說是因為摸黑迷路。

理由很完全,於是他心安理得地刷開井上休息室的房門,用的是事先在前臺掛失的房卡,存放資料的軟盤還插在電腦上,原來井上丹尼爾也是個臨時抱佛腳的述標人。

久川埴不費多少力氣就以物理方式將其損毀,任務到此總算大體完成,他的心情隨之輕松不少。然後要面臨的下一個問題就是……

貝爾摩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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